因為想見世面,2000年的時候,楊浩涌考上了耶魯大學,讀計算機專業的碩士。當時,正趕上耶魯300周年校慶,小布什、克林頓、希拉里的演講一個沒錯過。那時,楊浩涌有意識地控制自己花在計算機方面的時間,他知道耶魯大學的精華在于社會科學領域的教育。他去旁聽了很多中國歷史以及法學的課程,才回到機房,通宵寫作業。
2000年正是美國互聯網泡沫的巔峰,剛剛到耶魯不久的楊浩涌就遇到這樣的事情:互聯網公司的人直接到實驗室跟尚未畢業的學生簽約,許諾高薪,甚至先給一筆上萬美元的“安家費”。到楊浩涌畢業時,恰巧碰上了泡沫破滅后互聯網界最黯淡的時光,對計算機系的學生來說,幾乎到了畢業就失業的地步。楊浩涌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在硅谷一家斯坦福大學畢業生辦的小公司覓得工程師職位。上班不到1周,9.11事件發生,“硅谷非常慘,大部分公司就地停止招人,緊接著裁員”。他所在的公司一個月內裁掉四分之一的員工,這讓楊浩涌如履薄冰。同時,他連續親身經歷了美國IT界兩次大震蕩,反而使后來的他越來越平靜。 “互聯網泡沫是怎么樣、泡沫沒了怎么樣,我全知道,對以后創業也更有把握。”
后來的幾年,楊浩涌陸續換了好幾家公司,也拿過高薪。從耶魯再到硅谷,楊浩涌最大的感受是自己變得渺小。“九幾年在國內,一直讀著好大學,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比同齡人高一個層次。到了耶魯,周圍全是美國最優秀的年輕人;在硅谷,你僅僅是幾十萬、上百萬工程師的一個,周圍的人抓一把都是好學校的畢業生。技術上,很多人不比你差。況且你還是一個外國人,當地什么社會資源都沒有——這些對我人生觀沖擊蠻大的,讓我重新認識自己。”
楊浩涌剛到美國時就知道自己早晚要回到中國創業。在硅谷也和華人工程師組隊參加由風投舉辦的創業大賽,都以失敗告終。他把原因歸結于自己,項目技術導向太嚴重,核心競爭力來自技術優勢,硅谷最不缺的就是技術。
2004年6月,楊浩涌想做一家信息分類網站——這個想法來自美國的一家同類網站。對于要不要回國創業一事,他一直在猶豫,因為回國創業就意味著包括綠卡在內的一些資源歸零。
一天,楊浩涌帶著創業計劃書去見投資人,他發現大廳里坐著一位陌生華人。經詢問得知那是易友網的創始人,剛好這位投資人也投了易友網,便把他拉來了。楊浩涌知道自己保密了很久的計劃可能被泄露。這次會見結束后,楊浩涌約那位不速之客吃飯,提了兩個要求:希望對方不要盜用自己的項目,如果對方有興趣可以加入,做聯合創始人。對方則提出要做新公司大股東,楊拒絕。
楊浩涌意識到自己必須搶先回國。2004年底,他帶著朋友湊的10萬美元回到了北京,開始創業。巧合的是,他公司樓上就有另一撥做信息分類網站的團隊——正是那位看過他的計劃書的“先生”投資的。
2005年3月20日,趕集網上線。楊浩涌帶著幾個人,每天騎單車去社區或者大學宿舍發帶有生活信息以及趕集網網址的小卡片。不久,分類信息的網站冒出很多,包括新浪也做,陳一舟的人人網也做,趕集網在中間不起眼。“從創業第一天起就一直熬著,沒錢,2008年跟谷歌合作,每月分到十幾萬剛夠我們團隊的花銷。直到2009年才勉強有幾十萬的收入。”
互聯網界一句話一直鼓舞著楊浩涌,“離錢越遠,越能成功”。到今天回過頭一看,那些同類網站差不多都散伙了。2008年金融危機來的時候,談了近一年的融資隨時可能撤銷,公司賬上已經沒錢周轉,楊浩涌和幾位創始人自掏腰包支撐公司運轉。幸運的是,他們等來了第一筆融資。
親眼看著Google從一家小公司做成巨無霸,樹立楊浩涌的創業觀:不以小得而喜。2002年,他在耶魯的同學周杰去Google報到上班,到了舊金山是楊浩涌用車載他去Google公司,那是一棟小樓。等楊浩涌2004年年底離開硅谷時,Google在那一年完成了史無前例的一次IPO.楊說:“在中國,有的創業者認為上市就是創業成功,跟Google這樣的公司比起來還差得遠。我們的目標應該更遠,用自己的創業去影響每個人的生活。雖然趕集網在中國分類信息網站中做大最大,但我只要想到硅谷還有那么多好公司,頓時沒了優越感。”楊浩涌認為今天的中國互聯網創業環境和硅谷越來越像。“中國互聯網公司競爭非常公平,創新越來越多、團隊執行力更強,有經驗的人越來越多,都很像硅谷的。更重要的是,中國投資人也非常多,只要有好的項目和團隊,錢是不缺的。”
楊浩涌算是創業老兵,他回國的時候,我們這個專題中寫到的相當一部分創業者還在讀書。他總結自己6年多的創業成果來自勤奮:“我作為草根工程師創業是有恐慌和自卑的。我知道自己不能跟雷軍、古永鏘這樣從大公司出來的人比。怎么辦?最簡單的就是勤能補拙。我會夜里3點鐘突然醒來,看網站哪里要改。沒有勤奮,憑什么能贏別人?”
